惡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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惡寒
雨後的津昌市夜空清澈如洗, 月亮露了臉，顯得涼薄, 星星也沒有溫度。
已經入秋了，秋老虎敵不過“一場秋雨一場寒”，夜風裏除了潮氣，還帶著絲絲冷意。
這夜，太多人沒睡
李謹仁博士和宋惜嵐接了張迪的急診手術；
陳添薪帶人全面搜查仁念；
季暝秋則看了一夜韓萍淑在仁念的心理沙龍視頻。
沙龍內容在外行人看來，平平無奇，但在季暝秋看來, 處處是暗示和引導。
韓萍淑別有用心地挑選適合的人，為己所用，比如牧蝶、程彩和俞染, 他們看似躋身富裕階層，其實焦慮、抑郁、危機意識強、更容易因為深埋心中的執念被她驅使操控。
無奈季暝秋看懂了這魔女的初衷，依然氣苦，心理暗示連教唆都算不上。
他摘掉眼鏡捏著眉心，緩了一會兒, 晃眼見寧逸窩在沙發另一邊睡著了。
自從二人重逢, 寧逸只在季暝秋面前睡著過屈指可數的兩三次。小夥子好像從來精力無限, 但他其實也是血養肉生的人，這兩天開車、跟倪蘭動手加之知道韓萍淑的過往, 身心俱疲。
季暝秋悄悄起身, 扯過薄毯，搭在寧逸身上。
寧逸睡得很熟, 沒被驚擾。
季暝秋在他的睡顏裏, 看到閱曦四五歲時的影兒。近來的一系列事情，讓季暝秋明白寧逸的決斷, 他在寧逸身邊坐了一會兒，輕輕出門，推開走廊的窗，點了一支煙。
深夜的仁念，安靜得像一座埋葬著無數秘密的墳墓，今天會是秘密揭曉的一天嗎？
清晨的第一縷光輝，掃進仁念的病房窗縫，晃了寧逸的眼，讓他激靈一下瞬間醒盹兒，本來是想陪著季暝秋的，沒想到睡著了。
他坐起來，身上蓋的薄毯子滑落，見季暝秋還坐在昨天的位置，抱著電腦對方似乎一夜都沒動過，但他手邊，擺著咖啡，眼前茶幾上還有豆漿油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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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逸一動，季暝秋就擡了眼睛：“想讓你再睡一會兒的，豆漿還燙……”
“你一夜沒睡嗎？”寧逸湊過來。
“天剛亮時醒了就睡不著了。吃完東西送我去一附屬吧，李博士做了一夜手術，現在還沒消息，我要去看看。”
“手怎麽這麽涼？”寧逸懷疑他睜眼說瞎話，其實根本沒睡。
季暝秋心思不整，壓根沒想寧逸說話的前因後果，順口答：“暖了犯困，涼一點清醒。”
不是睡不著了才不睡的麽？
寧逸沒點破他說話的前後矛盾，扯過毯子裹住他，抱了往後一靠：“你明明在我身邊，但我還是好想你，讓我抱抱，你睡半分鐘，待會兒我喊你。”
別有用心太明顯了，季暝秋即刻會意，他倚著寧逸合上眼睛，寧逸的懷抱在他周圍築起一道結界，把讓人心亂的紛擾攔在外面，心片刻就安寧了。
兩個多小時之後，二人到一附屬。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手術室的燈還亮著，三桶米和另一位同事等在走廊長椅上。
“清晨五點多宋大夫出來過一次，說張迪前額葉的設備發生了非常微小的炸裂，手術比較麻煩，最早中午可以結束。”
如果前額葉大面積損傷，張迪就完了……
“張太太轉院了嗎，拍過腦部影片沒？”季暝秋又問。
三桶米點頭：“也有內置設備。”
確實是警告，也是威脅。
從錄像看，閱川對突發事件毫不知情、倪定鋒被X國當局扣押著，所以，是韓萍淑做的嗎……
季暝秋那雙靈動如秋水的眼睛在晶亮的眼鏡片後面暗淡下來，韓萍淑讓他覺得惡寒……
這是他多年來從沒有過的感覺。
人總會有情緒或情感上的弱點，看準了就容易突破，可韓萍淑給他的感覺是冰冷的，像一臺精密儀器，沒有情感，只論結果。能摒棄情感阻礙的人太可怕了。
她到底經歷過什麽，才造就出這麽一副難纏的性子。
“張院長家周圍的監控排查了嗎？”季暝秋奢望從監控裏尋出片點端倪。
三桶米嘆氣：“當時在下雨，行人都打著傘，沒有線索。”
季暝秋闔了闔眼，他預判到是這樣的結果，依然覺得洩氣。正打算去看看張太太的情況，手機突然響了。
屏幕上“韓萍淑老師”幾個字，炸得他心臟一縮。
季暝秋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寧逸，大大方方示意自己要接個電話。
他按下接聽鍵，沒說話，往窗邊走去。
“季教授，”韓萍舒的聲音非常溫和治愈，“怎麽不說話，您很戒備我嗎？”
季暝秋輕輕笑了一聲：“都是千年的狐貍，您有話直說吧。”
“醫院門口的柒佰壹拾壹，我想單獨跟您見一面，單獨哦，別讓寧逸跟著。”
季暝秋反應異常敏銳，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。
“院子裏，您三點鐘方向。”
季暝秋循方向看去，果然有個苗條女人在打電話。她身穿淡粉色的絲質襯衫，深灰色高腰蘿蔔褲，一雙紅底的黑高跟鞋，白發滿頭燙了大波浪，松散地綁著低馬尾。她仰頭，沖季暝秋微笑著招了招手，示意季暝秋自己到醫院門口去了。
季暝秋沒刻防備寧逸。寧少爺有兩只追光燈似的盯夫眼，當然看出端倪了。
“怎麽了，誰來的電話？”他快步到季暝秋身邊。
季暝秋舔了下嘴唇：“韓萍淑，約我去門口的見面。”
話音落，寧逸的喉結滾了一下，上下浮動的節奏透出壓抑的緊張。
季暝秋按著寧逸的手肘：“這裏到處是攝像頭，不會出事的。我去見她一面，你在外面等我，好不好？咱們需要聽聽她說什麽。”
“如果我不同意呢？”寧逸問。
“寧逸……”季暝秋只輕輕叫出他的名字就頓住了，像是呢喃，他看他片刻嘆出口氣，“那我就不去。”
……
十分鐘後，季暝秋獨自進
店裏人不多，韓萍淑在雜志區隨手翻一本畫冊。
她見季暝秋一個人來，露出笑意，完美地詮釋“相由心生”的定律在她身上不好使。誰能想到眼前這位優雅、知性、善解人意的女性做出的事情多麽喪心病狂。
“看來阿川說得沒錯，如果沒有你，我的實驗會夭折，小曦會變成一匹脫韁的馬。”
季暝秋陡然回過味兒了，韓萍淑約他單獨見面，是一場試探。
她只用一個要求就確定了季暝秋在寧逸心裏的分量，她絕對有能力以仁念為原料庫，精挑細選出人心上的裂痕，攻蛀進去，讓對方變成她的提線木偶。
“韓老師叫我來想說什麽？”季暝秋臉上掛著標志性的笑，笑容將他的內心保護於銅墻鐵壁之內，不被輕易看破。
韓萍淑放下畫冊，把手揣進褲袋裏。
藏手，證明她同樣不希望被季暝秋看破。
“寧逸在外面等嗎？那我長話短說。”她的目光越過季暝秋肩膀，往門外看去，掃視一圈，落在路邊的紅旗上。
季暝秋看著她，眼神裏散出些許不耐煩。
“X國現在很亂，核心團隊出了問題，但我呢……”韓萍淑笑了，“從頭到尾，只在乎實驗數據，我是來跟你談條件的，我手上有無數個張迪，你一定不希望他們都發瘋，所以，只要寧逸能配合我完成最後的實驗數據采集，我就不動那些人，我也希望寧逸和你好好在一起，畢竟，我是他媽媽……”
“我憑什麽信你？”季暝秋打斷她，聽到“媽媽”二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就來氣，她把寧逸當工具，沒有盡過一天母親的職責。
韓萍淑無奈地挑眉，想了想，覺得確實沒有讓對方相信自己的籌碼，聳肩說：“真把我問住了，但是……”她說到這，把溫和斂起一半，換上冷峻，“我手上的‘人質’不下二十位，經濟影響力在全國能排上號的大有人在，如果他們出事，將帶來一場蝴蝶效應，你不希望這樣吧？即便你們抓了我，只要我不說出關鍵……”
“但您被捕了，是看不見實驗數據完善的。”季暝秋笑著說。
韓萍淑被他噎了，眼周肌肉微微縮緊，跟著又擠出點笑意：“季教授是要拒絕我的要求嗎？”
季暝秋搖頭：“我只是覺得您的誠意不夠。”
韓萍淑在季暝秋眼前揣著口袋橫走了兩趟：”季教授需要怎樣的誠意呢？“
“實驗受體眾多，為什麽獨在乎寧逸？”季暝秋問。
韓萍淑歪著頭看季暝秋，動作帶著俏皮。
她想了想，似乎覺得說了也無妨：“腦內芯片是有疊代的。二代設備有優勢，比如數據實時監控、外部遙控，但它也存在尚未逾越的技術障礙，因為過於精密，穩定性極差，很難做到無傷棄用，一代設備反而大道至簡，寧逸是唯一一個植入一代設備年頭夠久，沒有並發癥的實驗受體，所以他於我而言，非常重要。我要完善設備棄用的數據收集。”
季暝秋氣得肝兒疼，這女人在乎寧逸半點不因為他是她兒子……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他沒說話，生氣之餘聽出點弦外之音。
韓萍淑笑了：“誠意夠了嗎？咱們的目標是統一的，你我都不希望寧逸出事。更何況，如果有無辜的人因你們的執拗瘋掉，你這輩子還能過得安穩嗎？”
季暝秋嘴角掛上抹冷笑。
可他還沒說話，有人先笑出了聲：“別逗了，您也配談道德？”那人走到季暝秋身邊，“無辜的人瘋掉也是被您弄瘋的，他們愛死死去，瘋不瘋的關我們屁事，我沒那麽高的道德標準，日子依舊能過得心安理得。”
寧逸說話時，臉上掛著久違的痞笑。
“哦，對了，從您之前騷擾我媽來看，寧家的二位腦袋裏應該沒被裝這倒黴玩意，但您要是再打我身邊人的主意，咱們就雞飛蛋打，我爛命一條，保證死得很難看，您什麽都得不到。”
話音落，他拉著季暝秋就走。
“啊……說到底季教授身上的催眠解開了嗎，你不想知道關鍵話術嗎？”
韓萍淑慢悠悠地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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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想了想，似乎覺得說了也無妨：“腦內芯片是有疊代的。二代設備有優勢，比如數據實時監控、外部遙控，但它也存在尚未逾越的技術障礙，因為過於精密，穩定性極差，很難做到無傷棄用，一代設備反而大道至簡，寧逸是唯一一個植入一代設備年頭夠久，沒有並發癥的實驗受體，所以他於我而言，非常重要。我要完善設備棄用的數據收集。”
季暝秋氣得肝兒疼，這女人在乎寧逸半點不因為他是她兒子……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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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萍淑笑了：“誠意夠了嗎？咱們的目標是統一的，你我都不希望寧逸出事。更何況，如果有無辜的人因你們的執拗瘋掉，你這輩子還能過得安穩嗎？”
季暝秋嘴角掛上抹冷笑。
可他還沒說話，有人先笑出了聲：“別逗了，您也配談道德？”那人走到季暝秋身邊，“無辜的人瘋掉也是被您弄瘋的，他們愛死死去，瘋不瘋的關我們屁事，我沒那麽高的道德標準，日子依舊能過得心安理得。”
寧逸說話時，臉上掛著久違的痞笑。
“哦，對了，從您之前騷擾我媽來看，寧家的二位腦袋裏應該沒被裝這倒黴玩意，但您要是再打我身邊人的主意，咱們就雞飛蛋打，我爛命一條，保證死得很難看，您什麽都得不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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